查看原文
其他

我为什么要“逼”着自己,像他一样自主996

海边的西塞罗 海边的西塞罗 2022-01-05



这样,三十年后,你坐在家中壁炉边,腿上抱着你的孙儿,当他问你:“爷爷,二次世界大战时你在做什么?”

你不用沮丧地回答:“唉,爷爷我当年正在路易斯安娜的厕所里挖大粪啊。”

——《巴顿将军》


给各位道个歉,昨天写了《法国大革命,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注定要抓瞎》一文,想的是一个周至少要有一次这种比较深度谈历史的文字。发出去以后才发现错别字和疏漏比较多,而微信公众号文章发出之后,允许删改的字数就只有20个,而这去区区20个字肯定是不够我这种意识流式写作者改的。
看来日更对于这种稿子来说要求确实太高了些,这类稿子不同于时事评论,需要更长时间的精雕细琢。
所以难免留了很多漏洞给大家,明天我会在小号上重发一下这篇稿子,尽量把该改的地方都改了,让大家读的更顺溜些。
但今天就算了,确实有点累,随便写两句,就当跟大家谈谈心吧。

《海边的西塞罗》自开办以来,我都一直尽量保持日更,有不少朋友劝我不必更的这么频繁,一周三四更,甚至一周一更,保证质量就好。
对这种建议,我经常会答应,因为每天写稿确实是个耗心神的活儿,但每每答应后却又不能照着做,有的时候我自己也奇怪,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最喜欢的古典音乐作曲家中,小约翰·施特劳斯是非常特别的一位。
总的来说,这人是一个没进大厂却自发996的“肝帝”,莫得感情的自动加班机器。身为圆舞曲之王的他一辈子写了500多首作品,而且几乎所有曲目让你听来都觉得赏心悦耳,这非常难得。你能感觉到他的每首曲子都是在耗尽心血去创作。
而小施特劳斯养成这个习惯,简单说是因为一段“童年阴影”。
本来,他老爸老约翰·施特劳斯就是干这一行,也知道这行当既辛苦又不体面,所以不让儿子从事。童年的小施特劳斯于是就求着他妈妈到音乐厅里偷偷地去看,当看到父亲的音乐博得满堂彩,观众们为父亲的音乐欢呼、发狂时。他自己也流下了感动泪水。
从此小施特劳斯近乎疯狂的投入了音乐的创作,他在写字台上、钢琴旁、小提琴旁、枕边……几乎一切能够写字的地方都放上了曲谱,每天满脑子想到的都是各种旋律,一有灵感就立刻抓起笔把它记录下来。几乎是一个没有老板催促也会自己主动加码写作的莫得感情的写稿机器。
美国上世纪曾经拍过一部电影叫《翠堤春晓》,里面忠实的记录了小施特劳斯的这种写稿狂热。
那是个很老的片子,有兴趣的朋友还可以找来看看。看看一个为了写音乐老婆都可以不要了的人是怎样的疯狂。
而促使小施特劳斯如此拼命写作的原因有三个:
一是对观众掌声的渴望,小施特劳斯自从第一次看到父亲的音乐获得的欢呼之后,就迷恋上了这种接受欢呼的感觉的,那种自己的创作能够为大众所接受的感觉让他感到如痴如醉。
二是对自己的不甘,由于起步较晚,小施特劳斯开始他的创作时,欧洲有大批同辈音乐家已功成名就,甚至他的两个弟弟都比他幸运——由于父亲在大儿子身上发现无法管束儿子学习音乐的冲动之后,也很早就放开了弟弟们禁习音乐的禁令。
所以终小施特劳斯一生,他都特别焦虑,创作的焦虑感始终催逼着他,他非常害怕自己没有拿到与才华相匹配的音乐地位前,就默默无闻的死去了。
三是对时代的判断,小施特劳斯生于1825年,逝世于1899年,如果你了解西方的古典音乐,会知道这个时代已经接近了传统意义上古典音乐的末期,古典音乐的主流开始越发放弃音乐的旋律美,民族主义、印象主义、象征主义等等等等,各种不那么“好听”的流派开始逐渐唱主角。而小施特劳斯被称为是“旋律之王”,他的音乐无意玩那么多的深沉,就是想要以单纯的旋律之美征服观众。而想走通这条路,时代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我有时候常常想,我之所以经常逼自己这样天天写作,可能也无外乎这三点吧——对读者共鸣的渴望,对令名的渴望,以及时代的紧迫感。总是悬在我写作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催着我早点把想写的东西写出来。
可是,另一种声音却让我感到心累——每次我写历史,总会有人阴阳怪气的喊:你这是不是又在夹带私货?
对这种人,我一般都直接回一句“慢走不送”然后果断拉黑,因为想让他们开窍太难。
这里一次性的回应这帮家伙两句。首先我要给这种质问普及一个常识,任何历史叙事,难免是要将自己的观点和思想喻于其中的。人类完成历史叙事的过程,其实就是在更委婉、更思辨、更有论据的表达自己观点,历史才会常说常新,历史学家也总有新东西可写。
所以指责历史叙述者“夹带私货”,这个说法就像指责厨师“为什么要在菜里放盐”,画家“为什么要在画布上涂颜料”一样,是荒唐可笑、无理取闹的。
而且,我就奇怪了,当今的社会舆论,有些人在公开叫嚣要“回归”一些不理性、不宽容、人整人、人斗人、空前混乱的噩梦时代,这种有毒的私货,都已经不是夹带、而是在直塞了,还在大行其道,你们不去指责这种人,反而跑我这里来闹腾。你们这种行为本身,算不算是别有用心?算不算夹带私货?
读我文章常了的朋友应该知道,如果说我的观点的有什么“私货”,那么无非就是:
我相信人类的历史应该小步慢行、任何过分理想激进的幻想都是需要谨慎对待的,因为它们会将社会引向灾难;
我相信人们在任何时候都应该保护个体的私权,社会公益、群体利益的最大化,不可能通过漠视和践踏个体权益去达成;
我相信手段代表了在形成之中的理想和进行之中的目的,历史一再告诉我们,人类永远无法通过邪恶的手段来达到美好的目的。因为手段是种子,目的是树。一切妄想用非常手段去催熟自称美好目的的人,都是在妄图违背历史规律,去制造“永动机”。
如果一定要说有“私货”,这些主张就是我的“私货”。
但这些道理,通过历史的一再呈现,我相信早已成为了所有受过中等以上教育、并有良知的人们所公认的铁则。
所以这不是私货,这是公理。
我相信,在我们全社会都崇尚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的今天,我可以公开的拿到台面上来谈这些公理。
那些反对这些公理的人,我倒是好奇他们智商几何、良知焉在,能如此颠倒黑白、胆大妄为。
但有些公理,是需要有人去时长提醒公众,才不至忘却的。本周接连发生了很多社会热点新闻,有些我写到了(像《查寝学姐,小小年纪,你们好大的官威啊》、《总有那么多人,觉得“刁民”就该由酷吏来治》)有些我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着笔,透过这些新闻,我们感觉有一种趋势是值得警惕的——有一种戾气仍在我们的身边横行,总有一些底线在被一些人试探、甚至尝试突破。
这种时候,需要有人站出来,为理性和常识助一把力。曾国藩说:“凡读书识字者,又乌可袖手安坐,不思一为之所也。”大约就是这种时候吧。
小时候看过《巴顿将军》,有一段开篇演讲我印象很深,巴顿在说服自己麾下的士兵,为什么要上前线跟纳粹干仗的时候,他没有讲什么大道理,而是说:“这样,当三十年后,你坐在家中壁炉边,腿上抱着你的孙儿,他问你:‘爷爷,二次世界大战时你在做什么?’你就不用沮丧地回答:‘唉,爷爷我当年,在路易斯安娜的厕所里铲粪啊。’”
我想这个道理是相通的,在世界浩浩汤汤的大潮面前,我们每个人的力量都是渺小、微不足道的。有些力你出或不出,有些声音你发或不发,可能都对时代的进程无足轻重。但我们的行事发言,要对得起自己的良知和人生。若干年后,当回溯往昔是,看着这些文字,我可以说,对时代、对社会,我做了我应做的。
这,就足够了吧。
全文完
 
尾推荐一本书吧,昨天写文章时忘了介绍了,高毅教授写的《法兰西风格——大革命的政治文化》。
我是大学时代在校图书馆看这本书的,老版,好像还是周谷城教授写的序言,神奇的八十年代……
这样说可能会得罪一些师友,但目前我所看到的对法国大革命的中文论述当中,还无出该书之右者。因为作者不是站在政治的表层,而是深入文化当中,去剖析这场悲剧发生的肌理。推荐。
今天的音乐,是小约翰·施特劳斯的《艺术家的生涯》,最近号比较凉,我经常听他的调节心性,愿您也能喜欢。周末愉快。
本文3300字,周末谈心,随笔写写,喜欢的话请给个三连,多谢了。

: . Video Mini Program Like ,轻点两下取消赞 Wow ,轻点两下取消在看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